已经哭到看不清屏幕
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
你像往常一样起床，上课。
为着太早就热起来的天气烦恼着，为着明天的考试思索着。
平常的一天。
你和同学聊着天，你笑着。
昨天你也和同学聊得很开心，她和你聊了许多你一路喜欢过来的演员的事情。
你现在笑着，暂时忘了当时和她说起的一个人，那个人雀跃的笑容和打着卷儿的黑发，又或是金发。
你打开了手机。
“Anton去世了。”
你愣住了。
还是发着呆。
一行行消息滑下去。
强烈的质疑燃烧在你胸口。
你不相信。
更多的消息来了。
你的呼吸急促了。
老师来了，他开始上课了。
有一只手捏住了你的心脏，狠狠地攥住了。
你还是不相信。
打着卷儿的头发，还有雀跃的笑容...
你艰难地呼吸着。
你打开更多的社交软件，疯狂地寻找这个消息。
你在找有人会说这是谣言，事实不是这样的。
只是有人又搞噱头，没有道德底线的那种。
但是没有。
课堂安安静静，你跑出教室。
卫生间里也安安静静，只有徐徐清风。
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离，你蹲在地上。
眼睛湿了，但是没有泪水。
胸口堵了一块巨石，或是一团厚厚的棉花。
那只手还捏着你的心脏。
你只有一个感觉。
疼。
太疼了。
眼睛湿了又擦干，擦干了又湿。
但是哭不出来。
所有的文字都飘在你眼前。
“不能相信……”“他才二十七岁……”“还在人生最好的时候……”“他们发推集体悼念……”“再也见不到他了……”“别再说了……”“我不接受……”“我不相信……”“他是我最爱的领航员，他也给我指引了方向……”“悼念……”“天哪……”“世事无常啊……”“总是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临……”
……
……
你觉得奇怪。
你不算是喜欢得那么彻底的。
但是心里有那么一束光熄灭了。
在你的世界里，有那么多温暖的光亮。
有大有小，每一个都占据了特殊的一角。
现在有一隅的光彻底黯淡了，再也不会被点亮了。
那片地方现在一片废墟，黑暗笼罩，绝望丛生，希望消弭。
你想起那个活泼的笑容，那双闪着光的眼睛，故意说出的带着口音的英语。
那时是那样可爱，那样美好。
你想起那个略沙哑的嗓音，想起集中注意力时那张脸上的神情。
所有的一切都像镜子里的影像，毫无预兆地就被打破了。
碎得那么彻底，你都无力去捡。
你走在教学楼外，气温已经到了31度，你却如坠冰窟，全身上下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推自行车，车撑哗啦断了。
你听见碎裂的声音，看着带着铁锈的金属躺在地上。自行车向你倒过来，你堪堪扶住。
用作支撑的东西，就这么崩溃破碎了。
那么突然，又是一个措手不及。
你听着耳机里有个人在缓缓地唱：
“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你的眼前又模糊了，那股情感顶在喉咙里，翻滚着，还是顽固地紧抓着你的胸口。
热带的夏天，灼热的烈日炙烤大地，蔚蓝天际还是和之前几天一样美的不真实。
一架飞机冲出云层，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轰轰隆隆飞过去。
围墙外的公交车站，熙熙攘攘挤着许多人等着上车。
身后空旷的门厅，有人大笑着打电话。
一只虫子爬出来，又迅速钻进树丛。
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如往常。
只是在遥远的地方，又一个灵魂消逝，猝然又冗长。
死亡的瞬间，你想，你简直希望，是无痛且迅速的。
而在这之后，就是冗长的黑暗，和无法排解的痛苦。
你从外面进屋，浑身汗湿，然而心里的冰冷让你感觉不到汗滴滚落。
你看着那些消息。
还在看着。
你想找个契机，找个爆发点。
字字戳心。
你还是没有泪。
胸口还压着巨石。
你想起那部还没看到的电影，想起那个活泼雀跃的领航员，想起他金色的卷发，可爱的口音，认真的神情，调皮的笑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你想起曾经让你惊讶的那个硬汉形象，胡子拉碴，眼神坚定，一根铅笔别在耳后，一双饱含情感的眼眸。
你想起那个十来岁的少年，几乎稚嫩的脸庞，带着泪水的双眼，发红的眼圈。
你还记得那个披头散发的小哥，你当时没有看完，不知道他在电影里的悲剧结局。
但你在现实中被实实在在击中了，那只手又狠狠地揍了你一拳。
你喘息着，但就是喘不上大气。
然后你麻木了。
你看到那几张图，你没勇气也没力气再点开。
斯人已逝，音容犹在。
但也只有这些了。
你捂着眼睛，再一次在心里大声质问为什么。
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回答你
不为什么。
命运是个瞎子，它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变得耳清目明。
那么多人默默哀悼着。
你几乎没有打下R.I.P.的力气。
你挣扎着，你想尖叫。
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
那不同于七十二岁或者八十岁。
那不是安详的死亡，而是绝望的痛苦。
你想尖叫。
安慰只是安慰，现实永远那么冰冷僵硬，不容你半点质疑。
你还是不想说R.I.P.
命运嘲笑着你
仿佛你拒绝就能改变什么似的。
一切都按照原轨运行着，世界就这么运转着。
你尖叫，你嚎啕。
最终还是要面对，还是要接受。
只是你看着那束光以这样悲惨的方式消逝，你又害怕起来。
你的世界里有那么多光芒，为你指引方向。
世事无常。
你想起那篇课文里的内容，生活中什么时候该放手，什么时候必须紧紧抓住。
有些事，即使你再怎么不能接受，再不愿放手，最终还是需要渡过，还是需要继续你的明天。
而明天和意外总是你争我抢地出现。
所以那些还能抓住的，请你别放手，还能见到的，一定要去看看。
你知道你的那片世界已经荒芜，绝望的寒风冻结了所有倒塌下的废墟。
没有重建，也没有希望。
那里的那束光已经彻底被黑暗吞噬，那里的黑暗无人能逃脱。
身后的光亮还是像往常一样照过来。
你全身都冻住了，你感受不到温暖。
但是你还能看到光明。
那骤然黯淡的一角成了你最深刻的一部分。
其他的光亮也驱不走那里的严寒。
你还得继续下去。
带着心里的黑暗，走向光明。